第二天登校，阿尔伯特特地选了人最多的时间。
杰克并不在他的身边，之前遇上的时候，他向杰克说明了情况，让他去调查所有会带头巾行动的打手团体，并让他去扩散“阿尔伯特受伤是因为奎特报复”的言论。
当然，今天他也收下了杰克带来的苹果，产地是劳特克斯郡。
看着鼻青脸肿一瘸一拐的阿尔伯特，绝大多数人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，别过头去窃窃私语。
这个臭屁的家伙也会有今天，不知是哪个好心人给了他这么个教训。
阿尔伯特不在意他人异样的眼光和嘲笑，只是看不惯那些人的虚伪，明明就很想嘲笑，明明就很开心，却还要装成一幅正正经经，好像没看到的样子，躲在一个自以为阿尔伯特看不见的角度，才险恶地笑出来。
平时敢作敢为的人，就算在跌倒的时候，也不会畏惧他人的嘲笑。
但就连嘲笑他人都要蒙住脸的家伙，还能有什么作为？
“还痛吗？阿尔伯特。”
只有像只小动物一样的雪莉依旧老老实实地跟在阿尔伯特的身后，很关切地问道。
“坐着还好，走路有点痛。”他用左手摸了摸脸上贴着的纱布。
“为什么要去挨打啊？让我去报警就好了。”
“奎特那个家伙，请人揍我也不敢亲自出现，肯定是怕事情败露以后被追究责任，这样的话，就算报警也没用。”大概是计划差不多要成功了，阿尔伯特的心情很好，破天荒地对雪莉解释起来，“那不如查清楚那群人的底细，看看奎特为什么这么害怕。”
“这样啊……嘿嘿，谢谢你。”
雪莉眉毛弯成彩虹的形状，眼睛眯起来，笑得很开，宛如蜜糖一般甜美。眼镜恰到好处反射着太阳光，让她镀上金的笑容格外耀眼。
雪莉是个没有任何特点的孩子，最容易让人记住的，就是这天真无邪的微笑了。
“感恩的话就好好工作。”阿尔伯特冷淡地说，“把苹果核给我扔了去。”
“是的！”雪莉接过苹果核开开心心跑开了，身上双人份的东西随着步子抖上抖下。
阿尔伯特注视着她的背影两三秒，无言。
傻傻的，却让人不忍心去利用，就是这种人吧。
嘛，反正关键时候这傻姑娘也派不上用场，阿尔伯特想着，又走起来。
杰克的执行力果然是一流中的一流，下午第二节课的时候，薇薇安来D班教室约阿尔伯特放学后见面，地点依旧是停车场。
A班和D班不在一层楼，训练也不在一个时间，D班外的走廊几乎很难见到学园里的优等生。
薇薇安的出现，自然引起了轰动。起初不相信阿尔伯特是薇薇安恋人的人，也渐渐相信了。
不见得是坏事，决斗事件之后，抱着试一试接触薇薇安的男生变多了，薇薇安的心态似乎也有了那么一点点的转变，不像以前冷酷如冰了。
骑士学部排名第一的学生，形象进一步提升。
但这都不关阿尔伯特的事，他只是考虑着，距离薇薇安能为他所用的时间，还有多久。
这次依旧是薇薇安在停车场等着阿尔伯特，约定时间之后五分钟，阿尔伯特才悠闲地出现。
阿尔伯特还是等着薇薇安开口，因为什么事见面，两个人心知肚明。
“那个……听说你被奎特找的人揍了？”
“啊，对。”
什么修饰什么描述都没有，只是单纯地点头。
薇薇安沉默了两秒，眉头皱起又散开，眼神躲开阿尔伯特，手心有些出汗。最后她舒了一口气，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，低下了头。
“实在是，很对不起。”
对男人道歉，这是第一次。
虽然很厌恶，虽然很不愿意，但她最终还是决定道歉。
毕竟阿尔伯特是因为帮助了她，才挨了这顿打。
语气诚恳，姿势郑重。
但阿尔伯特吐了口气，眼睛撇了一下，轻挑嘴角笑了出来。
“所以我说过了，别以为我想干这种事，只会给自己找麻烦而已。”
“对不起。”薇薇安全盘接下阿尔伯特的抱怨，保持低头的姿势。
这个女孩子，虽然讨厌男人讨厌得不得了，但格外守规矩，阿尔伯特这么想着。
“行了，这事就这么结束吧。这样的关系再让它持续一段时间，在「菲奥雷嘉年华」之前，我会散出消息说我们两个人已经分手的，然后你就名正言顺地把我踹出代表队。正好这段时间你也可以静下心来慢慢寻找最后一个参赛的家伙，不会有人打扰。啊，当然，我会说是你向我提出分手的，最大限度保持你的形象。没问题吧？没问题就这么办了。”
薇薇安愣住了，和阿尔伯特的几次接触中，都没见他这么长篇大论过。
不仅表述顺畅，而且思路清晰，考虑周全，方案堪称完美。
薇薇安没有理由拒绝，但就是因为这最大限度保障薇薇安名声的方案，让她不安。
“可是，这样的话你……”
肯定会被嘲笑，羞辱，冠上“被优等生一脚踹开的可悲男人”之类的名号。
“我在学校本来就是混蛋，只是你从不关心男人，不知道而已，我自己成什么样都无所谓。”
“这种自暴自弃的方法我不能接受，那我就更不知道怎么向你道歉才好了。”薇薇安坚定地摇头。
认真，所以固执。
这句话，阿尔伯特一直都在等。
布了几天的局，像只猎豹一样守候着，就在等这么一句话。
“想道歉的话，就和我交个朋友吧。”
“诶？”薇薇安愣住了。
微风吹散她金色的刘海，双眼半睁着，这么看起来的确是个美人。
“你从来没有男性朋友吧，不想试试吗？至少你看得出来，我和一般只关注你美色和才能的家伙不一样。而且男人的话，你迟早都是要接触的，绝对不是件坏事。”阿尔伯特皱了皱眉，突然眼睛睁大，像是反应过来什么，“啊，对你这样认真的性格不能这么说，好像又是我在施恩于你了。应该这么说，‘因为你得罪了我，所以惩罚你做我的朋友’，这样。”
风渐渐强烈了，阿尔伯特说完话挺直腰，不顾被风弄乱的头发，就这么站在那里，等待薇薇安的答复。
忽然，一阵大风吹过，阿尔伯特脸上贴着的纱布被吹掉了。
纱布随风卷了几圈，掉在地上，沾满了沙尘。阿尔伯特脸上的伤口露了出来，表面结着棕黑色的痂，周围还有一圈淤青。
“啊，等等。”
薇薇安像是被从深度睡眠中唤醒一样，双眉上挑，樱口微张，蹲下身去，打开了自己的运动包。
她将一个医疗包放在她双腿上，压住她的裙摆，裙摆却还像调皮的小孩在风中乱摆。
她娴熟地拿出纱布裁剪好，又取出胶带贴出两个十字，让阿尔伯特也蹲下去。
阿尔伯特听话地蹲下，薇薇安把纱布轻轻贴在他的脸上。
指尖隔着纱布触碰阿尔伯特的脸，他也能感觉到指尖的温暖和柔软，很是舒服。
手指无论是线条还是长度都漂亮得无可挑剔，没有血管的突起，也没有明显的褶皱，手背手心也没有一些瑕疵，虽然有训练留下的茧但并不明显，就算说薇薇安能够做手部模特也不为过。
“痛吗？”
阿尔伯特险些看得陶醉进去，被薇薇安的轻声唤了回来。他轻轻摇头。
新的纱布被贴好，阿尔伯特站起，薇薇安收好医疗包也站了起来。
“看样子，答应了吧。”阿尔伯特用的是陈述句语气。
“嗯，薇薇安·凯瑟斯，请多指教。”薇薇安伸出手。
两人握手，标志友谊的成立。
“那么，一起走吧。”阿尔伯特抛出邀请。
“嗯，好的。不过我不住宿舍，每天都是回家的，可以和你走到车站。”
阿尔伯特和薇薇安并肩走着，阿尔伯特嘴角挑起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。
为什么。
并不是彰显胜利的得意。
而是像周围一个潜伏着的家伙炫耀。
说到底，阿尔伯特才不需要有人和他一同放学什么的呢，一切，都是给“周围的那个家伙”看的。
停车场里，奎特家的高级轿车，副驾驶座的窗户没有摇下来，坐在那里的人几近抓狂。
他被彻底激怒了。
“阿尔伯特·逆潮，你给我等着瞧——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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